交上钱了,教坊司不管他们,交不上来,就等着教坊司处置他们,所以一些青楼女子,年老色衰之后,也不敢懈怠,会收养一些小姑娘,教她们各种技巧,在自家营业,好听的叫做私馆,不好听的就叫暗门子,私娼。有亲生女儿的,甚至会让亲生女儿出面接客,好不凄凉,可他们却已经习以为常。
共同的命运,让这些乐籍人户十分凝聚,花媚她们可以接受玉扣压过她们成为花魁,却不能容忍清影、怜月这种外来出身女子胜过她们。
不过玉扣倒是洒脱,给三个姐姐一边斟茶,一边劝慰:“三位姐姐,稍安勿躁。事在人为,听天由命。”
花媚瞥了她一眼:“听天由命?谁会赢?”
玉扣道:“大概怜月会赢吧!”
无格哼道:“她凭什么?论唱,她不如花媚姐姐,论舞她不如我。论弹,她不如你。论容貌,她不比我们强。让她赢,我不服。”
玉扣道:“时也命也。她有贵人相助,如之奈何。”
红衣道:“贵人?这就是命嘛。我等天生命贱,活该世代为奴,她生为官家女,哪怕犯罪,也比我等金贵?有贵人相助!”
玉扣叹道:“何苦跟她争,你我输赢,不过一戏。她却是在拼命!”
其他三人沉默起来。
都是在滚滚红尘中挣扎打滚的人,沦落到教坊司就如同到了地狱,没人都在挣扎,不过挣扎的方向不同。怜月那种官家女还没有绝望,还试图努力爬出这个地狱。他们无非是挣扎着在地狱里挣扎出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窝罢了。
花媚叹道:“姐姐知道你与怜月相熟,但你真的服气吗?”
教坊司女子,从小在教坊司各部学习,初学之后,分入各部。一般人会入雅乐部、清乐部、鼓吹部、鼓架部、戎部、胡部这六部其中之一,轮番学习。资质最好的,能精通六部技艺,出师被评为第一部乐籍,各楼的花魁都属于教坊第一部。只通其中之一的,入第二部乐籍,各楼普通歌舞伎属这一部。最差的,学无所成,要么在青楼打杂,要么被发到外地,甚至送入军营,最差的是卖入私院。
玉扣从小也是如此,精通雅乐、清乐,又懂吹奏、弹唱,更学会了戎胡歌舞。她学习期间,恰好跟宜春院的怜月一起入学,分在一部,一直到十二岁,两人同时学通六部技艺,才各奔东西。一个进了宜春院,一个进了怡红院,好在几年之后,两人同时成为两个青楼的当家花旦,准备参加同一届花魁大会。
一想到跟怜月一起学艺的往事,玉扣不由得摇摇头。
“怜月天资一般,十分刻苦,她能到今天这一步,实属不易。”
当年学艺的时候,玉扣她们那些时代乐籍女子,轻松自如,而怜月则十分辛苦,往往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,才能学到同样的程度。
花媚冷笑:“原来如此,到现在还是那么拙劣。”
玉扣疑惑:“花媚姐姐何出此言?”
花媚道:“我听柳家的小厮说,那日为了请刘公子做诗,那怜月不顾脸面,不在闺阁待客,跑去金池那种地方,为人斟酒、献舞。还请出江南四大才子求情,这才求到了一首长赋。”
玉扣摇头叹息,青楼女子虽然下贱,可没出格之前,比官家小姐还要严格,目的是为了抬高身价,越是难得一见的清倌人,最后梳拢的时候,卖价就越高。所以清倌人出阁之前,妈妈是千防万防不让她们见人的,清倌人自己也很自律,都很清楚,这关乎她们的未来,绝不轻易露面。
无格道:“那刘公子也是可恨,我等请他,他就不来。”
红衣嘲讽:“谁叫你不会扮可怜哪。”
几人说着话,屋里不时有各自的侍女进出,花媚的侍女进来后,在她耳边低语几句。
花媚正色:“好了。说正事。玉扣,你如果没有主意。姐姐们倒有个主意,来之前我们商量好了。姐姐们非得帮你一把,我们都请过那刘公子,就你没请过。不如以我们众人之名,请那刘公子到怡红院来,不信他不来。”
花媚说着悄声跟其他几人低语几句,无格和红衣有些不自然起来,无格颇有些娇羞,红衣则是娇羞过后又带着昂扬,似乎准备做一件很有挑战性的工作。
玉扣疑惑起来:“诸位姐姐想要怎么帮我?”
花媚哼道:“刚刚打听清楚,刘公子又去了宜春院。宜春院为了捧怜月做花魁,下了血本。楼里花魁全部出马,打算今夜把刘公子等人伺候周到。姐姐们商量好了,非要捧你做花魁,我们豁出去把他伺候好。不信凭姐们们的本事,不能把刘公子的诗才榨出来。你请他来,其他就看姐姐们的。”
玉扣张大了嘴,原来三个姐姐准备为她做出巨大牺牲。这种牺牲对她们来说,也不算什么,可那是以后,现如今她们可还是花魁竞选者,为了她去伺候了刘公子,等于放弃了选花魁,牺牲太大了。选花魁哪怕输了,回到自己青楼,那也是小花魁。如果提前破了身子,就失去了选花魁的资格,回到楼里,也没法办出阁梳拢之礼,会让楼中妈妈损失许多银子,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。
玉扣叹道:“怎敢让姐姐们如此牺牲。想要那刘公子一首诗,何须如此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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